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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者盧志榮教會我們勇敢活着，也學懂對照自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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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至理名言潤澤人心，也豐富了經他巧手處理的創作，難怪將於2022年重新開業的香港麗晶酒店 (前身為香港洲際酒店)，也邀請了盧志榮全面主理是次翻新項目的建築和室內設計。他運用匠心獨具的工藝和謙遜隨和的態度，呈現永垂不朽的美學，所巧妙構想的創作每每一如作者本人，氣派脫俗超然。
歡迎到訪我們的Podcast《相對論》，細意欣賞我們與盧志榮的精彩對談。
盧志榮在香港土生土長，於哈佛大學考獲建築系碩士學位，並在1988年贏取最佳論文獎。他曾於紐約雪城大學任教，也曾經是司徒加特Akademie Schloß Solitude的成員。多年來出任過多間大學的客席評論家，也是設計活動座談會的常客。他的跨界別創作品牌Dimensione Chi Wing Lo，糅合藝術、建築、室內、傢具和產品設計，處理遍及米蘭、雅典、倫敦、伊斯坦堡、迪拜、台北、上海、北京、深圳和香港的項目。在我們的深入對談裡，盧志榮分享他對生命不同層面的真知灼見，橫跨愛的力量、時間的關鍵性、教育意義和追尋永恆的議題。
Emily Leung (EL)：你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人生裡的頓悟時刻嗎？哪些契機引領你決定改變航道，或成為今天的你？
Chi Wing Lo 盧志榮 (CWL)：我們每個人也擁有與別不同的人生路途，我們推動自己往前走的想法和行動 (背後的推動力多不勝數)，有的源於你的內在意願，有的是可以控制的外來因素，當然也不得不提運氣，這些元素重疊交織，與你一起往目的地馳騁。有些人會想，我擁有的一切就是生來賦予於我的所有，無法改變逆轉，對此我不盡同意。於我而言，最重要是你可以控制自己想做的事、你想前往的路向。這個方向對你來說是多麼彌足珍貴，你務求朝着目標進發全因它讓你由衷地快樂。正因如此，我不認為自己的旅程比任何人的獨特。也許是加於我行動上的力量、控制範圍以外的因素，與你的有所不同吧。我的人生旅途也絕非一帆風順，不如意事十常八九，特別是我的童年，我來自一個普通家庭，相比起競爭激烈的香港大環境，家裡擁有的相當匱乏，更遑論那道需要你不斷力爭上游的指標？面對生來便已缺乏的資源，難道終日哭哭啼啼嗎？你總需要勇敢面對吧。沒有蘋果，橙又如何？即管放手一試，橙或許對你來說更甘蜜味美呢。你就懷着堅定信念，推開阻擋去路的不利因素，努力往目標前進。部分人或會在半路上迷途，索性決定放棄不管了。有些人會認為自己的心智意願不夠堅定，不足以跨過難關⋯⋯他們覺得人生是由外力塑造而成。談到運氣，部分人於我們而言就是相對幸運吧。中國哲學卻有這樣的說法，今天你走運了，明天卻可能需要為昨日的運氣付出代價。即使是運氣也會因時間和意義而改變吧。回應你問題的同時，也給予了我打開心扉明白生命定義的機會。持續讓力量加諸身上，繼而作出相應回應。你會就此作出決定，並在那尋找快樂。這套說法不只適用於我的經歷，深信你們的人生路也如是。
EL：我眼裡的你的確是例外，特別是你從不讓社會規範定義人生的堅持。你的析述已非常傳神有力，但我們可以集中細說部分特定例子嗎？你的家境不怎麼優越，大學前的校內表現也不如意⋯⋯你享受畫畫但對學習不感興趣，也難以在校內找到自己的人生出路。對一個在亞洲社會成長的學生來說，這些經歷難免會對他們的未來路途造成負面影響：小學畢業後未能升讀理想中學、唸完中學又未能考取入讀大學的資格。以上也就是你的過往人生寫照，與此同時，你卻從沒有慢下追尋夢想的腳步，這是多麼勵志鼓舞的人生故事。你更在年幼時已踏足社會工作呢！
CWL：我其實早在唸幼稚園期間，大約5至6 歲時，已外出工作。要是套用在現今社會裡，恐怕負責人會因剝削童工被起訴呢 (笑)。我們 (我和姊姊) 負責製作活頁夾的銀環部分，為了養活家庭生計。還記得午餐時 (所有工人和僱主同坐用餐)，姊姊會不時提點我：「不要只挑自己喜歡的來吃，只准夾離自己最近的餸菜。」很快我便學會了餐桌禮儀，但當年還是個小男孩的我，仍會膽怯害怕。世界外頭滿是風雨狂暴，但你還是要昂然前進，讓外力加諸身上 。這絕沒問題。畢竟，出海也會遇到頑石和圓滑的石塊吧。我也說不實何者會更合心意。人生大概就是分成兩部分和兩大個性吧 (不是說一邊比一邊好)，有人總是帶着銳角度過人生，他們的實體感觀、行為舉止、思想⋯⋯有些則完全相反。路上遇到的事情就這樣自然加諸他們身上，即管一笑置之吧，而非退縮不前。至於我的創作，我想她就好比一片渾圓的石塊，相對寧靜、不怎麼樣作反應，她不挑事端，也不求注意。
EL： 年輕時的你沒有特別為未來人生作安排，這樣的說法合理嗎？可曾想像過自己將來會成為建築師、藝術家和跨界設計師？我記得你曾在我們多次閒談裡提及過自己走到某個人生關頭，然後才會訂立下一個決定？
CWL： 我不會說自己訂立甚麼明確決定。我從不規限自己應做甚麼、不應做甚麼。小學後升讀中學，這不是我的決定。我對讀書學習從不甚感興趣。小時候的你只想做自己開心的事、自己擅長的事吧。兒時我玩波子非常在行。於是我不停跟其他孩子玩波子遊戲，數年後，我贏取了一大袋波子呢。運氣與技術缺一不可，非玩樂時，就當練習吧。這好比野心抱負，當你在人前感覺渺小，自會想找尋自己在行的技能。我想這就是童年吧，對男孩子來說特別適用。至於改變我人生的重大事件嗎，這始終不是我堅持強調的面向。
唸完小學後，成績不足以升讀中學。母親當時對此也認識不多。那時候，我想，沒關係吧，我去工作好了。後來我巧遇其中一位老師，對方教我拿着一封信到新學校碰碰運氣，看看人家會否取錄我。果然成功了，這就是我得以升中的原因。要是我來遲兩秒，大概就遇不上這位老師了⋯⋯
中學時期的我表現仍舊不佳 (笑)。我打籃球、游泳，發現這些技能有趣得多。中五畢業後，還有兩年入學試，對我來說是多麼遙遠的事，確實力有不逮⋯⋯我的考試成績單除了E，還有F⋯⋯套用在今天時勢，天啊，相信我早已跌進社會谷底。
EL：你的旅途證明了追尋夢想不只得單一航道，這確實是很多人需要細聽的人生故事。那完成中學後，你曾地工地工作，並到夜校進修出任製圖員。接着，你便下定決心前往加拿大拿取大學學位。你能否分享這份堅持從何來？
CWL：來到人生某時期，你總會發現或經歷到一些事情，令你深信之，你的思維也能確切明白其用意價值。你會因此變得堅定不移，這可以是如愛情般的珍貴之物。愛能推進你前行，這種對某事某人的渴求，也成就了超越自我的時刻。有時候，愛也是一種犧牲，你會願意付出愛需要的代價。一段關係裡，你需要對對方賦予尊重。我遇過有人讓我感非常幸運愉快，我也必須回報之。那時候我想自己所能夠為對方做最好的事——想得到她，就是要離開她。當然我那時有所不知，否則不會抽身離去。比如說，我與一位不執着優越享受或講求教育水平高低的女人墜入愛河，對方可能是犯罪集團成員，擅長打劫銀行。(為了她) 我大概也會投其所好。
EL：那就是說，愛幾乎是推動所有的原動力。這也是你追尋目標的力量嗎？
CWL：我想，要是沒有愛，設計也好、其他職業也好、任何人與事也好，真不知道我們為何還在做着當下做着的事了。以清道夫為例，何解她比其他人清潔得更俐落徹底？這是因為人們享受自己做着的事，他們對此珍而重之，願意付出努力做得更好，也因此成了熱情所在。沒了熱情，感覺就像星期一周而復始地重臨，何不訂下目標讓每天快活如周六？這點我想我成功做到了。我的日曆每天也是星期六。慢慢地，生活與工作合而為一⋯⋯你不會發現兩者何時開始、何時終結，畢竟，它們已成了共同體。這確是人生一大樂事。
EL：我同意我們也立志達成目標、懷着希望奔往前程，愛也是生命裡最大的動力。但對於你提及到我們大部分人也能做自己享受的事，我卻難以完全同意。畢竟，多數人要做着目前的工作也是為了生計，而不是真心所愛。我們最擅長的領域又不一定有機能大放光芒。對於感覺被困、希望渺茫的人們，你有甚麼建議？
CWL：我不認為工作有好壞之分——這關乎你面對之的情緒狀態。如我所提，即使是看起來最微不足道的工作以至日常小事，它所隨之而來的責任是由你來賦予自己。別以為自己朝九晚五工作，配上這樣的薪金，就是達致平衡。 讓我解釋一下為何平衡不曾存在。要是你在朝九晚五的工作裡未能做出與薪金相對的作為，這就不是平衡。相反地，要是你享受每分每秒，在工作時間裡找到生命的美麗之處，卻也會因為認為自己值得更多更好而感不相對平衡。被誤解時，相信我們當然會生氣，但何不想像你人生的每天也是這樣驕傲美好地活着，現在更有人付錢讓你繼續過這樣的生活？
正因如此，我從不覺得自己值得更多或更少，這大概取決於你會否把生活和工作看成負擔吧。最重要是你的想法、你知足的程度。有人會說，唯有怎樣怎樣，我才會快樂⋯⋯這就是我們自設的目標。達文西曾說，貧窮的人是擁有太多慾望的人。這是種往內看的想法，我不期望任何年輕人、人生經驗不足的人能理解這說法。你即管往外進發，還各方力量加諸你身上，由衷感受從內而外、由遠至近的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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